第二十六节 大姑娘上轿 (第2/2页)

船老大有个女儿，小名二丫，年方二八，模样还算齐整，在船上烧烧煮煮，洗洗刷刷，小小年纪，就肩负起生活的重担，殊少有开心的时候。金三省的到来改变了一切。他话不多，任劳任怨，偶尔闲下来，便靠在桅杆上，吹几声短笛解乏。笛声委婉清冽，如泣如诉，二丫在舱内侧耳倾听，听着听着，疲倦的脸上露出了笑意。
　　
　　察觉到女儿的心思，船老大心中有底，以更为挑剔的眼光审视金三省，故意吆五喝六，横挑鼻子竖挑眼，待以种种不公，连讨生活的船夫都看不下去，金三省却不以为意，该干活就干活，该吹笛就吹笛，一如既往的勤勉，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。
　　
　　够了，船老大终于下定决心，在船到赤星城的前一天，向金三省袒露了招婿之意。
　　
　　金三省没怎么考虑，婉言谢绝了。
　　
　　为什么？船老大在诧异之余，百思不得其解，他虽然谈不上富庶，好歹有一条装货的大船，三五个船夫，往返潼麓镇和赤星城一趟，能挣上不少钱，山里的一介土人，莫非还瞧不上他这些家当？
　　
　　他气不过，盯着金三省追问，金三省报以微笑，沉默不语，逼到最后，只得说了一句，“我不想成亲。”
　　
　　船老大闷闷一气，不想成亲，什么话！
　　
　　“咋地不想？”
　　
　　“我喜欢一个人过，自由自在。”
　　
　　“你……你给我滚！”他咆哮着，唾沫喷了金三省一头一脸。
　　
　　就这样，金三省上了岸，头也不回走入山林，告别了一段过去，心中无牵无挂。
　　
　　就这样，二丫躲在船舱里哭了一夜，第二天眼睛肿得像桃子，照样起来烧烧煮煮，洗洗刷刷。
　　
　　不管怎样，生活总要继续。
　　
　　踏入赤星城的金三省并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，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，一定要到赤星城来。
　　
　　大，真大！挤，真挤！这是赤星城留给金三省的第一印象。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城池，这么多的人，看得他眼睛发酸，手足无措，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。
　　
　　“乡下人进城！”那是个衣冠楚楚的秀才，满脸不屑，眼睛长在头顶上。
　　
　　“土包子！”那是个衣饰华美的丫鬟，手持团扇，一脸高傲。
　　
　　金三省也不气恼，这话说的没错，他非但是乡下人，还是个乡下的土包子，到这么大的城池来，大姑娘上轿——头一回。
　　
　　他紧了紧腰带，混在人流里，一路走，一路看，走得腿脚发软，看得目不暇给，这才觉得腹中饥馁难当，找个石墩坐下歇息，轻轻捶着小腿，满怀憧憬。
　　
　　“叮——当——”有人在他脚下丢了一串铜钱，转身就走，金三省急忙抬头，却见一个女子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，像一阵风，一片云。
　　
　　那是二丫。
　　
　　金三省开开心心拾起铜钱，到隔壁的小摊买了四个实心大馒头，慢慢吃下肚去，又喝了半桶甘甜的井水，寻个避风的屋檐，蜷缩着对付了一夜，度过自己在赤星城的第一天。